50000作家麦家：在祖国的生日，讲讲当兵的事情，作家麦家:在祖国的生日,讲讲当兵的事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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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解放军文艺、解放军新闻传播中心、媒体整合:麦家

序言

查阅了几个版本的词典和词源，都没有看到“当兵”这个词条或词组。仔细想想，这当兵的说法是俗名，庙里不承认。“当兵”这种说法虽然粗俗不雅，也不优雅，但其约定俗成的含义却清晰准确，不言而喻，独一无二。古人把当兵叫做“参军”或“参军”。《史记》第114节《东越列传》记载:(刘福)旧军无用，故生于宗室。汉代的表注中记载，男子为卒，从军。今天，我们通常把当兵的书面语称为“参军”或“入伍”，但交谈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是“当兵”。先说“兵”字。古汉语中，兵的本义是指武器，引申后只有“士卒”的意思。有意思的是，说到当士卒，“兵”和“丁”这两个字经常交替使用，连在一起，有点深情。“丁”字的本义是指黎族人民中成熟强壮的男子。古书中常有“丁力”、“丁府”、“丁女”、“丁将”、“壮丁”等说法。所以，当兵似乎是男人的事，至少在古代是这样。当然不是现在。但是，现在的人好像更复杂了。我们总是看《这里的黎明静悄悄》《战争让女人走开》之类的电影或者书。这就是复杂，这就是现代人和古代人的区别。

历史上第一个女兵

让世纪翻了一个又一个筋斗，我们就到了16700年前的魏晋南北朝的今天。有一个名人也打算参军。因为生的是女儿，她没有机会“参军”，只好假扮“丁”。这个人就是花木兰，有诗为证:

唧唧喳喳，木兰在家编织。我没有闻到织布机的声音，只有女人的叹息。这个女人在想什么？问那个女人她记得什么。女人没什么好想的，女人也没什么好记的。昨夜见军帖，可汗多遣兵；兵书共十二卷，卷内有领主的名字。爷爷没有长子，木兰没有大哥；我愿意做一匹鞍马，从此为你签名…我和你一起旅行了十二年，但我不知道木兰是不是女孩…

虽然是诗，但也是史实。中国的文学和历史从来都是密不可分，交织在一起，密不可分的。翻了翻手头的文史书籍，我想到木兰真的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女兵。有了第一个女兵后，突然期望认识第一个有名有姓的男兵。检查没有结果，请咨询专家。大师深感这个问题枯燥难懂，很难正面回答。他只是像诗人一样闪烁其词地说:第一个踏上地面的人是他自己的士兵。这个很玄乎，但我还是有些体会的。我觉得当兵的历史和人类一样古老。

天下第一耻

花木兰以女儿身份成为童子兵，纺织女领万福勇，为世人所传颂。南宋初，有一个与著名民族英雄岳飞同时代的人。作为一个七尺男儿，得到了高官厚禄的宠信，但所作所为却不如子女，令人鄙视。这个人就是奸臣秦桧。在家乡的西湖岸边，秦桧依然跪在“长啸苍穹，身强体壮，身怀六甲”的岳飞面前，为后世游客所深恶痛绝。虽然秦桧的耻辱已为公众所知700多年，但后继有人。远的就说最近的吧，是我身边的一个人，他的孙子是我三年的同学。他以姓氏闻名，但一直被称为“狗娘养的”，因为他的祖父是为日本人服务的伪军首领，官衔是团长。那时候他是我们家乡县城第一人，腿上骑着日本洋马，腰间别着十三枪手枪，屁股后面挂着日本洋刀。反正他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是日货。据我父亲说，日军投降后，傀儡首级是被拉到富春江边，当着几万人的面枪毙的。刽子手走后，没人敢收尸，围观群众上去对着尸体吐白沫。没几天，脏兮兮的口水把伪头溅了个落汤鸡。有句话说:卖国求荣是奇耻大辱，偷安是奇耻大辱。军人说到这，自然无耻。事实上，我们的家乡离西湖只有36公里，秦桧跪在岳飞身上的雕像已经延续了很久。想必伪上校也没见过。看到后跟风就更不要脸了。

父亲的故事

讲述我父亲的故事很有趣。我父亲七十五岁了。新中国成立前，他一直和爷爷在富春江支流大源溪上撑竹筏，卖苦力维持生计。六十年前的一个晚上，一个戴眼镜的人找到我爷爷，说有个病人得了急病，要连夜送到东直关去看病。东直关是富春江边的一个小镇，小有名气，大有名气。是因为镇上有个高个子，姓张，赤手空拳就能娶到骨头。用今天的话说，他是有名的骨科医生。父亲说骨头在他手里，就像裁缝手里的针线一样听话。那时候没有高速公路，我们只能走水路。为了到达东直关，我们必须沿着富春江逆流而上。爷爷和爸爸划着竹筏来到我们镇上的码头，一艘乌篷船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。船上有四个人。一个躺在担架上，裹着被子，没有人的样子，只有无尽的呻吟声。另外两个是担架，另一个是戴眼镜的人。上船后，父亲发现有两个人抬着担架，腰带上别着黑色的驳壳枪，穿着肥大的衣服若隐若现。我15岁的父亲看到后又惊又喜，改变了和他们套近乎的方式。船到东直关后，客人们让父亲陪他们上岸，说是帮忙。其实他们是怕爷爷和他爸爸食言，一走了之，他爸爸被当了人质。张博士果然名不虚传。几个小时后，船载着四个人回来了。担架上的人已经减轻了疼痛，可以坐起来和别人说话了。他动员爷爷让父亲“跟他们走”，去参军。爷爷一开始同意了，于是船到了我们镇上，爸爸拿了两件衣服和爷爷告别，和他们一起上岸。可他走不出百米，爷爷就追上了他，出尔反尔，让爸爸跟他回家。爷爷说孩子还小，养了两年就给部队了。两年后，父亲想找也找不到了。新中国成立后，有一天父亲去县里开公审会。会议开始，主持人说请赵知府在下面宣读审判书，出来的人就是那个戴眼镜的。父亲后来经常说，那天要和他们一起去，成为新四军。况且一年后的1948年，父亲已经结婚生子，对拿枪打仗已经不感兴趣了。然而，一天晚上，他被以李为首的几支枪带到镇上，剥光衣服，穿上黄色制服，连夜送往杭城，在那里被卡在一辆不知开往何处的火车上。我下了火车，游行。我去了部队，坐船。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。在船上，父亲看到满满一船伤兵从他身边经过，不时有枪在水中爆炸。炮弹一响，船上一片混乱。混乱中，父亲看到有人偷偷下了船，消失在水中。父亲擅长游泳，就跟着他下水，直到天黑才游上岸。这就不用说了，抓壮丁，是国军出逃台湾省之前最火的事。父亲说，仅在新中国成立前一两年，村里就有四十多人被抓去当国民党兵。村里的年轻人几乎都被抓了，有的被抓了两三次。这些人中的大多数，像他们的父辈一样，以自己的方式逃离家园。至此，军队的战斗力可想而知。这样的军队，别说800万，就是8000万也会被打得体无完肤。父亲说，没有成为新四军的一员，是他一生中的一大遗憾，但能及时安全地溜出国民党军队，是幸运的。否则他这辈子死了或者白活了。

中国的孩子充满了奇迹

小时候最崇拜一个人:海霞。海霞是谁？岛屿女民兵。要说海霞是一个虚拟的文学人物，那是出自任的小说《海岛女民兵》，在吴海燕的电影《海霞》中走红。这部电影在我小时候被反复放映，然后被当地大大小小的文艺团体改编成各种剧目，以各种面貌出现在各个舞台上，吸引了所有适龄青年男女把海霞作为偶像，争当民兵。就这样，虚的变成了实的，一个变成了无数个，包括比我大八岁的我姐。她也和海霞一样打扮成女民兵，我们在家里都叫她海霞。出了门，因为海霞太多，为了区分，就一个个贴上属性，叫某家海霞。当时同龄的女生，稍微挑剔一点的，都是这样喊的。被这样喊，是一种承认，是一种荣誉，也是一种责任。每天晚上，我总是使劲扎两个辫子，然后系个皮带，出门去操场参加军训，过了好久才回来。白天干活，晚上训练，或者到处警戒巡逻，这就是当时一个民兵的形象。《现代汉语词典》这样解释“民兵”一词:

不脱离生产的群众武装组织。也称为这类组织的成员。

当时我们村的组织叫民兵大队，隶属于三个民兵连，其中一个是女民兵连。我姐姐是副连长，负责夜间巡逻。伟大领袖毛泽东曾写过一首诗，描写当时活跃在祖国的千千千千万万女民兵:

一杆英姿飒爽的五尺枪在战场上破晓。中国孩子比红色更好奇，更爱武装。

我当兵以后，曾经在一本军队内部刊物上看过一篇报道，是一个美国记者写的，里面说中国除了正规的陆海空武装力量之外，还有一支3亿多人口的庞大民兵队伍。对于这个数字，我们的军事老师曾经在课堂上郑重指出:一定要少！

奇妙的东西

1981年，我参加高考，考了全班第三名。当时是第一次出成绩再填志愿。填写志愿者是至关重要的一步。为此，父亲专程到县里找人咨询。他回来后肯定让我填“解放军工程学院”(现更名为解放军信息大学)。当时中国南方发生边境战争，我妈不同意，怕我被拉到前线会有什么不测。父亲生气了，说长的短的都是烈士，光荣！所以我成了一名士兵。在校期间，享受义务兵待遇。我不需要钱来买吃的和穿的，但是我也收到了每月的津贴。我家也享受了军属待遇。大门口贴着“光荣的一家人”的金字。过年过节，政府也回家慰问，送了些鸡鸭鱼肉和年画。父亲说，我上学，当兵，既赚了知识，也赚了荣耀。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东西？非常漂亮！到了军校后，我的荣誉感达到了极限，因为我发现有一半的同学高考成绩比我高几十分，而我是一个攀登者。父亲知道后，强调这是“美好的东西”。如果我的人生可以重来，我可能会修改很多，但当兵是不会修改的，因为我基本同意父亲的观点，当兵是一件“美好的事情”，我的生活也因此而变得光明。可能是大多数人意想不到的。后来虽然转业到了地方，但实际上是军官，有部队，有职务，有头衔，具体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预备役第十七师第三团政治部主任军衔，中校。《兵役法》明确指出，预备役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组织组成部分之一，每个预备役人员都有保卫国家、随时听从部队召唤的义务。

更好的东西

1993年春夏之交，我收到一封来自柬埔寨金边的信，信封右下角有明显的字母“UN”。这个“UN”的标志总感觉很熟悉，但我一时想不起是什么了。看了信才知道这是联合国维和部队的标志。这封信是时任成都军区宣传部副部长的王胜非寄来的，他当时是联合国驻柬埔寨军事观察员。这是中国士兵第一次代表联合国去其他国家执行维和任务。46名专业军事人员参加了这项任务，履行军事观察员的职责。同时还有一个由300多名官兵组成的工程营，主要执行清扫、排雷等任务，消除战后隐患。部队于1993年初开始执行任务，为期一年零三个月。他们出色地完成了任务，赢得了联合国和世界其他国家的支持和赞扬。成为一名“联合国”士兵自然是一件新鲜事，也是一种荣誉。虽然王和已经认识很久了，但是他从来没有给我写过信。这封特殊的信将与我分享他的荣誉。这个荣誉属于他个人，也属于我们国家。据说我们国家的军人现在都归联合国指挥，派驻他国执行维和任务的机会和人员越来越多。我觉得这是一件“更好的事情”:我们的士兵在别的国家“联合国”，而不是让别的士兵来我们国家。无论是“UN”还是“XX”的领土上有其他国家的士兵，总是不是一件好事。放眼望去，不远处，这样的东西被放在了我父母的土地上，现在我们终于把这一页锁进了历史书。现在我们出去吧！去吧，去吧，我对着王飞从金边寄来的信封想道。只要你在“联合国”的队伍里，我这个预备役军官是不可能归队的。

(解放军文艺、解放军新闻传播中心、媒体出品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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